主船,二层甲板,东头的浣衣间内。
胡三牛走进来。
“咪呜……”
康不俊从康咏春的怀里跳下来,落在地上,四肢前伸,屁股拱起,舒服地打了个懒腰,然后松弛地低垂着尾巴,走到胡三牛脚边,拿尾巴贴着他的裤腿,来回蹭。
“阿兄……”康咏春刚刚压着嗓子吐出这两个字,就被一个“嘘”的手势制止了。
胡三牛开始打哑语:“隔壁能偷听。”
康咏春还沉浸在失去倾心男子的哀伤中,原本想与亲人诉说几句,乍见哥哥这么说,悲戚之色也转为诧异。
她用灵巧的手指,表达疑问:“怎么听?你怎么知道的?”
“用听瓮,开船前,霍都尉带我们查看过。”
“谁会偷听?难道公主知道我们是兄妹?”
“应该还不知道,但公主手下的人,都不是省油的灯。我一回到船上,苏小小就让我来换岗,看守你,咱们当心点总没错。”
“阿兄,苏执衣挺好的,方才一直宽慰我,说冯阁长会留下我的,还与我说了些她从前做歌女时的情形。”
“她为何说这些?”
“我……师兄死了,师父嫁祸于我,我一慌乱,说出了小时候的事。师兄一家把我从扬州买到润州,后来他家里出事了,带着我投到师父门下。”
胡三牛的目光乍现戾色,随之打哑语的手势,也激动起来:“你怎么这么蠢!那公主她们,知道你本是凤翔籍吗?”
“我不说,她们不会知道的,阿兄你忘了么?我在扬州时,出处就改了的。”
胡三牛眯了眯眼睛。
他倒是记得这事。两年前在钱州,与康咏春相认时,妹妹与他说过,当年被卖到扬州后,掌班妈妈怕北地女子,就算养一阵瘦马,也卖不了好价钱,便走了衙门的关系,将康咏春最初路引上的出处,改成海州。
胡三牛点了点大拇指,继续比划哑语:“到凤翔前,我们都要更加小心些。让你带猫上船,本想着能更快地亲近公主欢心,这一点倒是做到了,但没想到,这猫,过了两年,还是认得我,我总感觉,冯啸起疑了,让姓苏的试探我。”
胡三牛说着,有些迁怒意味地,踢了康不俊一脚。
“喵……”康不俊的叫声明显透出委屈来。它蹭了半天,旧主人不理不睬也就算了,还对它动粗?
康咏春把康不俊抱回来,挠挠它的下巴,稍作安抚后,让它倚偎在自己怀里,继续与胡三牛打手势。